【编者按】2005年2月23日，上海证券交易所一声平常不过的锣响，却按下了一个时代的启动键。20年来，中国ETF从零起步，如今已达到4.6万亿元规模。一个“股票篮子”的概念，串联起各类资产，不仅带动了市场的流动性，也让资本市场持续注入“配置活水”。2024年，中国指数管理基金规模首次超越主动权益基金，在降费成为行业共识的背景下，ETF的下一站究竟是工具普惠的黎明，还是流量内卷的黄昏？答案藏在故事里，也藏在下一笔申赎指令中。

【大河财立方 记者 孙凯杰】20年来，中国ETF市场规模持续扩张，竞争格局不断演变。

数据显示，2025年1月至8月，全市场有212只ETF提交申请，其中大多数已挂牌上市，产品数量和增速均处于高位。

同时，降费与同质化叠加，让市场竞争从份额争夺延伸到成本消耗，一场无声的赛跑正在ETF行业蔓延。

同类产品频出，竞争形势加剧

2024年10月15日，首批10只中证A500ETF集体挂牌上市，开启了ETF同台竞争的序幕。这批基金于9月下旬陆续完成建仓，10月15日正式上市交易，至今过去快一年，净值还普遍停留在1.01—1.08之间。

上市首周，10只ETF规模即达到阶段性高点；随后，伴随前期认购资金退出，赎回压力逐渐显现。

Wind数据显示，截至2025年8月，首批10只产品规模大多较首发时有所下滑，最大缩水超过100亿元。与此同时，全市场中证A500ETF数量仍在增加，达到32只。

在同质化布局的影响下，多数产品难以摆脱“上市即高峰”的困境，资金净流出现象普遍存在。“与存量ETF相比，新发ETF还多了一笔认购费，各方渠道的利润更高，这也是某种程度上基金公司热衷于新发ETF的原因。”一名公募人士向大河财立方记者解读。

大河财立方记者看到，目前，沪深300、中证A500、中证500、中证1000等宽基指数均有众多ETF产品跟踪，而光伏、机器人、芯片等热门板块也存在大量同类ETF。

此外，由于追踪中证指数的ETF主要在上交所上市，而追踪国证指数的ETF则主要在深交所上市，这造成了同一主题的ETF产品在不同交易所形成市场分割，同质化问题更为凸显。

降费大背景下，基金公司“烧钱”竞争

如果说同质化是ETF竞争的表象，那么轰轰烈烈的降费行动，则是这场白热化竞争的核心动因。

自2023年伊始，历经数轮降费浪潮，众多宽基ETF费率降低幅度超过七成，管理费+托管费已经低至0.15%+0.05%的水平，新发行的ETF费率也普遍与之看齐。

在管理费大幅下调时，任何其余成本都会显得更为扎眼。然而，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ETF市场更成熟的美国、中国香港，就会发现，这还远不到费率的底部。港股盈富基金管理费+托管费仅为0.08%，而美股先锋公司发行的标普500ETF管理费更是只有0.02%。

与此对应的是，美股ETF市场中，贝莱德、先锋和道富3家公司占据了超过七成的市场份额，“马太效应”相较于中国更为明显。

截至8月11日，国内ETF总规模达4.65万亿元，其中前3家基金公司合计占比43.51%，前10家基金公司的市场份额接近80%，剩余45家基金公司合计仅占22%。对于腰尾部ETF玩家来说，除非另辟蹊径，否则竞争难度极大。

同时，一个难以回避的事实是，不少基金公司入局ETF，实际上是在“赔钱赚吆喝”。

有业内人士曾表示，200亿元可能是基金公司做ETF的“盈亏线”。对此，华南某公募人士分析称，按目前的最低费率，200亿元ETF规模，对应收入为3000万元，但基金公司为打造ETF生态，需要承担做市、营销、人力、系统、指数授权费等多项成本，3000万实际上是不足以支撑的。截至8月11日，过半数已发ETF的基金公司，管理规模仍未过200亿元。

南方基金介绍，ETF的投资运作既需要经验丰富的指数投研人员对产品布局、投资运作做出相应决策，还需依托专业审慎的中后台运营人员为ETF投资运作保驾护航。

在市场非货币基金规模前20强里，只有兴证全球基金、中欧基金尚未布局ETF。但最新公告显示，兴证全球基金对外披露了一笔ETF业务系统采购项目，入场信号明显。

大量依靠主动权益基金，盈利模式稳健的基金公司，如今也在“做与不做ETF”的岔路口徘徊。

上述人士认为，中小基金公司发展ETF的难度比较大，头部公司凭借规模、品牌优势则相对容易。从海外经验看，ETF最终呈现向头部集中的“马太效应”。所以，在降费潮之下，各个基金公司还是要思考自身的发展战略，特别是中小规模基金公司，不能盲目跟随布局，更不能盲目“烧钱”，要有自身的差异化定位，以田忌赛马的思维构建局部优势，提高市场研判，做到精准营销，从而能降本增效。

降费是“短痛”，未来仍有增长潜力

今年5月印发的《推动公募基金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》提到，要出台《公募基金销售费用管理规定》，合理调降公募基金的认申购费和销售服务费，引导行业机构适时下调大规模指数基金、货币市场基金的管理费率与托管费率。这意味着，宽基ETF或许会成为下一波降费的主力军。

某头部公募人士向大河财立方记者表示，长期来看，行业降费其实具有一定的内生动力。行业降费在短期可能造成基金公司利润承压，但长期来说，低费率有助于吸引长期资金（如养老金、保险资金），带来规模稳定增长。

国海证券研报分析，近三十年美国、日本出现的几轮“存款搬家”中，均与股市表现息息相关。2025年，存款利率持续下行，当前中国消费需求逐步恢复，但地产市场仍较疲软，股票市场、债券市场、基金理财等金融资产承接“存款搬家”的可能性很大。

基金公司提出破局之道

尽管当下市场对ETF“内卷”的讨论逐渐升温，但众多公募人士普遍认为，目前市场竞争格局还不到“内卷”的程度，未来的增长潜力依然存在。

多家公募基金公司表示，发现更优质的指数、提高指数跟踪的准确性、持续做强买方投顾业务，可能是ETF产品出圈破局的捷径。

近年来，红利股表现抢眼，吸引了众多投资者的关注。尽管市场上同类指数众多，但编制方法、股息率、实际回报还是存在细微差别。在此背景下，摩根基金和南方基金分别通过追踪“标普港股通低波红利指数”和“标普中国A股大盘红利低波50指数”这两只市场上独一无二的ETF，规模均从10亿元左右迅猛增长至超过百亿元。

在购买ETF时，投资者经常会发现，自己持有的那一只，涨幅可能低于其他跟踪同一指数的产品。易方达基金指数研究部总经理庞亚平认为，管理规模较大、在ETF领域积淀较深的基金公司，普遍拥有较为领先的风险控制体系和投资管理系统，精细化管理水平较高，有助于在严格控制跟踪误差的前提下创造更多超额收益。

从2021年的“全民买基”到2024年的“924”行情，90后、00后等年轻一代逐渐成为资本市场的主力军。场内ETF规模爆发，场外指数基金投资空间也同样巨大。蚂蚁基金的场外指数投资者数据显示，截至2024年底，投资者平均持仓2000元、非一线城市占比83%，四成基民仍不知道何时买、买什么。

庞亚平表示，当前，我国投资者对ETF的认知整体还有较大提升空间，需要基金管理人持续探索创新，加强ETF投教，借助投顾等力量，帮助更多的投资者参与ETF投资。

“资产运维、内容运维、生态运维、投顾运维，是我们正在推进的四个方向，目的就是全方位提升投资者的投资体验，增加获得感，这也是行业未来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向。”博时基金指数与量化投资部投资总监兼基金经理赵云阳介绍。

从同质化竞争到差异化突围，ETF行业的“赛道”仍在延展，未来走向值得持续观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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