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丨洛阳，到底是座怎样的城市？
洛阳有山水画卷星罗棋布，有巍峨城墙千年守望，也有玉楼金阙拂衣裳的诗酒趁年华和青砖黛瓦里的烟火人家。
如果写洛阳，就不能只写洛阳。要写流光溢彩的隋唐城“一夜鱼龙舞”、“星桥铁锁开”的盛唐幻夜，写满街鲜衣华裾的少年带你穿越千年的邀约，要写一口解乡愁的牛肉汤，写街边撸串的姑娘，写四月满城牡丹花香，写大街小巷人来人往，写日落斜阳青年匆忙……
汉魏文章半洛阳。自即日起，大河财立方联合洛阳市作家协会推出“洛阳作家写洛阳”专题，让我们随洛阳作家的文字一起神游洛阳城。
“李贺是宜阳人？”宜阳籍外的人听到我的介绍，大都一脸的惊奇、满眼的羡慕。这种反问，更增添了我的自信与自豪。
有的人会接着说，都知道李贺的“一唱雄鸡天下白、天若有情天亦老、东方风来满眼春”等诗句，出了名的。我会更正说，李贺的原诗是“雄鸡一声天下白”，领袖化用时略做了改动。对方微笑、点头。其实，英年早逝的李贺，情怀是博大的，留下的名句还有很多。生活在汉山光武庙下的李贺，也曾书生意气、挥斥方遒。一句“少年心事当拏云”，何其豪迈！
“中华诗词之乡”创建工作验收时，要求看诗词“六进”活动开展情况。我们首选了李贺故乡——三乡镇，那里的东村小学“诗词进校园”活动很有特色。
在三乡镇看了李贺广场、李贺诗苑、农民诗社后，我们来到东村小学。刚进校门，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教学楼涌出。走进一个教室，全体学生正在老师的带领下，边背诵边拍打课桌，节奏整齐，气势如虹：此马非凡马，房星是本星。向前敲瘦骨，犹自带铜声。走进又一个教室，依然是雷鸣般的诵读：少年心事当拏云，谁念幽寒坐呜呃。全校六个班，300余名学生都在集体诵读。
三乡西邻渡洋水、东临连昌水、南对洛河水，山辉川媚、钟灵毓秀，成就了个性的、天才的诗人李贺。三乡人是觉悟的、自信的，他们深知这份文学遗产的价值！也只有李贺家乡的孩子，才能生发出这特殊的情感，迸发出这黄钟大吕般的声音。
校长姓王，他介绍说，李贺诗名享誉千年，作为家乡人，要尽到传承和弘扬他的作品与精神的义务。从2010年开始，学校每学期制定有诵读计划、实施细则、考核方案，专门编印了《李贺诗词诵读学校读本》，由易到难，从少到多，着眼熏陶，注重感悟。要求学生坚持课前20分钟诵读。读完六年小学，每个学生能背诵100首诗歌。
从娃娃抓起，学习李贺诗歌，这是对李贺最好的纪念、对李贺诗歌及精神最好的传承。在诗歌魅力的熏陶下，孩子们一定会更好地成长。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刘庆霖听完介绍，赞许地说。
因验收还需要到其它的地方，我们没有在此过多停留，但我却深深地记住了这个难忘的场景。心想，一定要再来看看这块弥漫着诗意的土地，再来看看这里的特色教育。
一直惦记着东村小学。
一次到三乡镇办完其它事情后，我找到校长，让他找了几个学生，聊聊。
我问其中一个个头最小的：“李贺的诗，你能背多少？”
“10首。”
“背一首我听听。”
“好。背一首李贺的《马诗》吧：大漠沙如雪，燕山月似钩。何当金络脑，快走踏清秋。”
“知道什么是金络脑吗？”
“知道。是黄金或金属做的马笼头。”
农村长大的孩子对马笼头是不生疏的。我转向另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：“咱们三乡东大门边上立有一块诗石，上面写着：女娲炼石补天处，石破天惊逗秋雨。知道是出自李贺的哪一首诗歌吗？”
孩子麻利地答道：“《李凭箜篌引》。”
又问：“人称李白是诗仙，杜甫是诗圣，李贺是什么？”
“诗鬼。”孩子也知道。
“为什么称李贺为诗鬼呢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校长在一边说：“孩子们还小，他们现在主要以背诵记忆为主。更多的没教给他们。”
我说，不知道也没关系。你们背诵的诗句里可能有这样的句子：“鬼灯如漆照松花”“ 昆山玉碎凤凰叫”等。一方面说明李贺的诗写得光怪陆离，一方面说明李贺遣词造句大胆灵活。说李贺是诗鬼，也可以理解为李贺是个鬼才吧。
旁边还有一个个子最高的孩子。我问他：“有一个成语与李贺有关，你知道不？”
这孩子不假思索地回答道：“呕心沥血。我们老师讲过。李贺每天骑着一头瘦毛驴，四处漫游。在远山近水、田畴翠竹的观望流连中，诗情浓了，灵感来了，就及时写下来，装入随身携带的锦囊中，晚上回到家，再苦心推敲，整理成诗。不知儿子心事的母亲，见他如此勤奋辛苦，常常感叹，这孩子写诗，非要呕出心来不可啊。沥血指的是另外一位文学家韩愈。”
“对。李贺这样刻苦学诗，是为了什么？”
“将来报效国家。”
是啊，“更容一夜抽千尺，别却池园数寸泥”，字里行间跳动着李贺超凡脱俗、必当大用的雄心壮志；“男儿何不带吴钩，收取关山五十州”，诗里诗外涌动着李贺叱咤风云、纵横疆场的激情。少年时代设若常被这些诗句熏陶，定会豪气干云、志在四方。
“你们想过长大要做什么吗？”
当兵、当作家、当教师、当医生、当航天员，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，有百余首李贺的诗在脑海萦绕，有李贺的家国情怀在心头涌动，有李贺的进取精神在无形支撑，他们对未来已有了无限的憧憬，会更加懂得和享受诗意和远方。
其实，步入青年、中年甚或老年的我们，在每个生命阶段，不都可以葆有一颗少年之心，胸怀万里山河、笑迎千里风沙？
返回的路上，又见葱郁的翠竹依依地摇曳着。广场上永远年轻的李贺塑像，眉头轻蹙，似乎在构思着新的“昌谷诗”、 推敲着新的“南园篇”……
作者简介：冯清利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洛阳市散文学会副会长，宜阳县文联主席。出版个人散文集《一路好奇》（团结出版社），散文入选《2021年河南文学作品选散文卷》（郑州大学出版社），主编《宜阳散文选》（群言出版社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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